2023年4月6日下午，清华大学国际与地区研究院（以下简称“地区研究院”）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研究组2022-2023学年春季学期第二讲在Zoom线上会议召开，主题为“批判历史视角下的非洲习惯土地所有权、殖民托管与当代土地改革”（Customary land tenure, colonial trusteeship and contemporary land reforms in Africa: A critical historical perspective）。本次讲座由加纳大学非洲研究所教授科乔·阿马诺尔（Kojo Amanor）主讲。讲座由地区研究院发展中国家研究项目博士生冯理达主持，地区研究院研究员、博士生、国内外各高校的学者、学生以及对相关议题感兴趣的人士约45人参加了讲座。
本场讲座通过探讨习惯性土地权利的制定、习惯土地所有权概念的起源及其与殖民时期和殖民前土地制度的关系、习惯土地所有制度对当代农村贫困人口土地权利的影响等问题，批判性地分析了当代行政土地改革的框架。
讲座伊始，科乔教授介绍了2种相互排斥的土地改革框架，分别是二战后流行于亚洲和拉丁美洲的再分配土地改革（Redistributive land reform）和上世纪80年代起风靡非洲的行政土地改革运动（Administrative land reform movements）。后者正是本讲的侧重点，它重视国家在土改进程中的主体性，推崇个人产权，排斥土地所有权的平等分配。随后，教授指出，习惯性土地安排随着2种土改框架的演变，从“前资本主义的、封建的”（Pre-capitalist and feudal）发展为“有活力的、包容性的” （Dynamic and inclusionary）。事实上，自上世纪90年代起，多数非洲国家的政府实行的土地治理改革，是通过承认习惯性土地的个人产权，将习惯土地所有权正式引入市场，同时结合体制改革，促进土地领域的商业投资。
科乔教授认为，习惯性土地权利的制定存在多种弊端。它忽视了土地关系的历史性和非洲政治形态的多样性，固化了来源于殖民模式的有关土地使用权的陈旧观念，还以“习惯”（Custom）的静态概念，弱化了传统体制在历史中演变的动态性。
在第二部分中，科乔教授提到了“习惯性”（Customary）概念的3种用法，而该概念在政策中的应用通常被称为“托管”（Trusteeship），其来源于上述用法中的其中一种，即殖民时期遗留下来的个人产权制度和本土当局的非洲臣民权利制度（Rights of African subjects of a Native Authority）。“托管”表现为传统权力机构为共同体保管土地。科乔教授以发生于殖民地时期尼日利亚的奥卢瓦（Oluwa）事件为例，介绍了殖民托管与殖民体系下的习惯土地所有权。在该事件中，土地被认为是共同体所有的，并非个人所有，土地原本的主人可以被当局肆意降级为“土地保管人”，而该事件也为受制于大英帝国的部落人民的习惯土地所有权开创了先例。
随后，科乔教授以布干达和几内亚为例指出，殖民时期的酋长会利用殖民政权赋予的习惯性土地特权来强迫人们劳作，这使得奴隶制的问题在很多殖民地长期存在，直到解放独立后才得以解决。在二战后期，殖民地人民对于民主权利和自由的渴望日益彰显，独立运动逐渐兴起。然而，独立运动却未能彻底摆脱殖民主义的影响，在土地政策方面表现为，依然以政治精英（比如酋长阶层）的土地利益为核心，未能摒弃“国家没收土地”的习惯性权力。只有少数非洲国家在独立初期进行了以再分配为主的土地改革。在阐述这一点时，教授特别以加纳的木材特许权改革为例，揭露了酋长利益集团与资本主义利益集团结盟，侵占农村土地资源的丑陋真相。
在结语部分，科乔教授指出，习惯性土地安排在本质上代表了国家与习惯性当局的利益，尽管有政策主张将土地的习惯使用权转变为私有权，这也只是为了维护自然资源投资者的利益，对于原本就无法获取资源的农村贫困人口毫无益处。而习惯土地所有权所谓的“活力”，其实是特权阶级控制新资源的保护伞。统一习惯土地所有权和法定土地所有权，看似削弱了国家对资源的控制，但这些资源并未被重新分配给农村贫困人口，而是转移到了私营领域和跨国公司，且该做法将会导致越来越多的贫困人口资产被纳入市场，进一步削弱此类人口对自身资产的控制力。
最后，在讲座结束后的问答环节，科乔教授与参会师生以及社会各界人士围绕卢旺达土地争端、土地商品化概念和劳工在土地改革中所扮演的角色等问题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Kojo Amanor，伦敦大学学院社会人类学博士，现为加纳大学非洲研究所教授，研究重点为人类学、农业转型及农村社会等。已出版著作《非洲土地治理：历史背景如何塑造了当代与土地政策有关的关键问题》（Land Governance in Africa: How historical context has shaped key contemporary issues relating to policy on land）和《加纳南部的土地劳动和家庭：对新自由化下土地政策的批判》（Land labour and the Family in Southern Ghana: A critique of land policy under neo-liberalisation）等；发表论文有《加纳北部的机械化农业与中等规模农场主：是市场自由主义的成功还是历史悠久的产物？》（Mechanised Agriculture and Medium-Scale Farmers in Northern Ghana: A success of market liberalism or a product of a longer history?）、《非洲农业领域的南南合作：中国、巴西与国际农业综合企业》（South-South Cooperation in African Agriculture: China, Brazil and international agribusiness）等。
文字编辑：吴怡媛
排版编辑：程遥
审校：撒哈拉以南非洲组
